李承乾果断出言,沉声道:“眼下非是追究何人罪过之时,叛军偷袭东内苑在先,若是不能予以还击,谈判桌上便会失去主动,任人鱼肉。所以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善后,以及下一步的计划到底如何制定?”
房俊是东宫砥柱,使他最宠信的臣子,可以被人诋毁、甚至被人攻讦,但绝不能在自己面前遭遇围攻而自己视如不见,那样会寒了人的心……
堂内顿时一静,已经摩拳擦掌意欲怒喷房俊一番的文官们只觉得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空处,憋得浑身难受,却又不得不偃旗息鼓。
刘洎却没察觉到太子殿下的意图,兀自意气飞扬、语气愤慨:“房二倚仗太子殿下宠信,不仅擅自开战,更侮辱吾等文官,试图破坏和谈,其心可诛!殿下,微臣恳请将此獠押出屋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嚯!
堂内群臣都惊呆了,不仅仅是武将看傻子一样看着刘洎,文官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刘侍中,您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这可是房二啊!
如今东宫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论真实实力甚至犹在李靖之上,没了他太子殿下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东宫也早被叛军给一勺烩了,别说不过是区区擅自开战,就算再严重一倍,太子又岂能杀他?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可你这番话说出去了,被房二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记恨在心,还能有好果子吃?
未等太子有所表示,刘洎已经回身,目光自眼前一众文官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房二权势熏天,恣意妄为,吾知道这番话出口会惹下大祸,甚至今夜便会有刺客潜入居所取下吾项上人头……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吾等身为文官,不能上阵杀敌,却要维护纲纪,岂能惧怕权贵之报复便和光同尘,甚至同流合污?诸位莫怕,此事吾一力担之,若遭不测,明年今日还请诸位去吾坟上烧一炷香、敬一杯酒,吾不惧也!”
一番话慷慨激昂、正义凛然,一个不畏强权、维护法纪的铮铮忠臣形象跃然而出,令人心生折服,几欲击节赞叹!
当然,这只是官员们面上所呈现的表达,实则心里都明白,这位侍中是想要自立门户,于萧瑀、岑文本这两座文官系统的大山之外另立山头,独树一帜。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派系越多,意味着机会越多,况且萧瑀与岑文本已经垂垂老矣,对于朝政、对于太子的影响逐渐减少,远逊于房俊。能够在文官系统之中另立一派,且志气高昂、锐意进取,这是所有文官都愿意见到的。
没看到岑文本一直泥菩萨一半坐在那里,恹恹欲睡一声不吭么?
人家房俊悍然开战,打得就是破坏和谈阻止文官主导和谈的主意,为军方争取最大的利益,可这位文官领袖却毫无表示,令太多人感到失望,看向刘洎的眼神渐渐热切起来。
诚然,刘洎的背景资历远远无法与萧瑀、岑文本相提并论,但东宫此番遭遇危机,若能顺利解除,便算是破而后立,以往的权力架构必然经历一番极大的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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