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元道走后,长孙无忌命人重新沏了新茶,呷了一口,环视众人道:“诸位如何看法?”
宇文士及婆娑着茶杯,蹙眉道:“准许关外流民入关……是否实在暗示吾等,可以再度从各地门阀手中借兵,他不会阻拦?”
贺兰淹道:“那就是支持咱们咯?”
“哪会那么简单?”独孤览摇摇头,道:“李勣此人看似不争权、不夺利,实则胸有沟壑、谋略深远,最是不好相与,即便他明确表态支持咱们关陇,亦要多加小心,谨防其使诈,更何况这等含糊之言?”
兹事体大,攸关关陇之生死,谁也不敢随意视之。
然而李勣就只是派人送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语,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令狐德棻开口道:“依我看,李勣还是轻响于咱们的。”
诸人一齐看向他,贺兰淹问道:“季馨兄何出此言?”
令狐德棻道:“身在庙堂也好,远在江湖也罢,人生在世,总是难逃一个‘利’字,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如是。如若李勣倾向于东宫太子,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今时今日,李勣已经是宰辅之首,位极人臣,官职、爵位达到巅峰,他在东宫立下再多的功劳,也不可能再有擢升。而太子登基之后,奉行的还是陛下那一套削弱门阀、扶持寒门的国策,此亦是吾等甘冒奇险施行兵谏之原因所在。关陇如此,李勣身后的山东世家亦是如此。”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呷了口茶水,或许这两年幽居府邸潜心著书的确令他眼界洞开,精神境界有所提升,言语之中颇有一种笃定坚信、指点江山之慨:“反过来说,尽管山东世家曾经被咱们排挤出朝堂,但咱们的利益与山东世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今日咱们关陇在位,明日或许便是山东世家上位,可一旦太子登基,所有的世家门阀全部完蛋。李勣本身或许无欲无求,可他身后的山东世家岂能眼瞅着陛下驾崩之后太子顺利登基?”
子两汉以降,世家门阀渐趋形成,权势滔天,时常左右朝局。及至关陇自代北兴起,以军镇起家,相互联结、彼此帮扶,将朝政大权尽数攫取,兴一国、灭一国,主导着天下大势。
世家门阀的势力发展之今日,早已渗透至朝野方方面面,没有谁是真正能够脱离门阀从而身居高位。
再是惊才绝艳之人杰,也不可能毫无根基的在门阀垄断政治资源的情况之下崛起,即便是号称“门阀乃帝国痼疾”的房俊,若无山东世家、江南士族之默许,又岂能有今日?
李勣亦然。
宇文士及颔首附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于长安起事,猛攻东宫,‘废黜太子拨乱反正’的口号响彻天下,当时,率军自辽东回京的李勣却沿途拖沓,迟迟未能率领大军回京自持太子……太子心中,岂能没有芥蒂?今时今日,迫于时局或许忍气吞声,一旦太子顺利登基,岂能不对李勣予以清算?所以,李勣与其支持东宫,还不如跟咱们一样另立太子。”
令狐德棻抚掌道:“正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