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眼皮跳了跳,淡然道:“子曰: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子又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郑国公大抵是年纪大了,忘记了当日在下厚赠寿材之恩,也罢,在下虽然施恩不望报,可总归不能白米饭喂出白眼狼吧?等会在下边安排家仆前去贵府将那块寿材扛回来,还望郑国公勿怪。”
魏徵气笑了,手指点指着房俊,牙都快咬碎了:“好好好,老夫一生清廉,未曾收受半分賄賂,临死收了你一块棺材板便被你整日放在嘴边,导致晚节不保!罢罢罢,你快去老夫家里将棺材板扛走,看你以后还如何诋毁老夫。”
房俊提醒道:“是您跟我要的,不是我主动送的……”
“滚蛋!”
魏徵怒叱一声,转过头不理他,拉着一个老农询问种子以及耕种的问题。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不尊长者,竖子狂傲!你爹就这么教育你的?”
房俊呲呲牙,看向李二陛下:“陛下明鉴,非是微臣不尊长者,实在是郑国公为老不尊……微臣食君之禄,尚且知道忠君之事,郑国公这么一大把年纪,却对晚辈吹胡子瞪眼,当初跟微臣讨要棺材板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态度……”
“滚蛋!”李二陛下也怒了,你能不能着点调?
“喏!”
房俊回身就走。
“回来!”李二陛下喝了一声。
房俊无奈:“陛下还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手里捏着几粒棉花种子,抬眼看着繁忙的农田,问道:“此处土地肥沃,乃是上等之良田,种上稻谷,必是一年丰收。何以全都种植棉花?”
土壤被雨水浸润,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儿,用手一握,便是松散的一团,微微泛着油亮。李二陛下虽然出身门阀,但是向来注重农耕,以往长孙皇后活着的时候夫妻两个每年春耕都会下到田间地头,亲自扶犁耕作,以为天下表率。所以他看得出这处田地甚为肥沃,却搞不明白房俊为何舍弃稻谷,偏偏要种植从西域带回来的棉花……
棉花的确是保暖的好东西,可是对比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重要程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吧?
房俊略作沉吟,心中组织着说辞。
半晌,他说道:“陛下可曾想过,将来荡平高句丽之后,要如何管理?或者说,大唐百万将士浴血奋战覆灭高句丽,就只是为了在大唐版图上多一块土地,用百万将士的鲜血,来染红陛下功盖千秋的宏伟霸业么?”
李二陛下脸色瞬间一沉,神色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