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尽皆铺好。又取出鎏金带着兽形纹的香炉,放入檀香点燃,原本还简陋务必的营房顷刻间便华美舒适起来。
三女坐在靠窗的茶几前,一个拈着一只茶杯,杯中热气袅袅、茶香氤氲,却都抬头看着窗外大雪之中来回奔波的兵卒,愣愣的出神。
良久,武媚娘方才轻声道:“也不知郎君身在西域,情形如何……”
再是强势的女子,心底的柔软也比男子更多一些。少了命中那些黑暗的经历,尤其是初入皇宫挣扎求存最终却被圈禁在感业寺的悲惨遭遇,武媚娘尚未能完成进化,还不是那个冷血无情将天下男子踩在脚下的则天女帝。
当眼下局势愈发凶险,自然想着身边能够有一个坚强宽厚的肩膀予以倚靠……
高阳公主将茶杯凑在唇边轻轻呷了一口,淡然道:“郎君为国征战,面对十数倍之强敌浴血鏖战,那帮子乱臣贼子却意欲谋害吾家,简直狼心狗肺、丧心病狂。区区大食不过茹毛饮血之番邦异域,又岂能困得住郎君那等盖世英雄?且让朝中这些奸贼逍遥几日,待到郎君回京,必然有他们好受。”
一旁的金胜曼呷着茶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安静的没有做声。
说实话,她如今虽然嫁入房家,也将自己视作房家的一份子,更多是因为双方政治方面的需求,对于房俊固然有些好感,却还谈不上情根深种、相思成疾,甚至两人相处之时更多还是尴尬。
高阳公主与武媚娘尽皆情丝万缕、心神恍惚,金胜曼坐了一会儿,遂起身道:“吾去看看姐姐是否安顿下来。”
便脚步轻盈的走出营房。
自城南铸造局探视之后,长孙无忌返回延寿坊,难免心事重重。
青史之上,似眼下这等以兵谏之名攫取权力、利益之举措不胜枚举,大抵只要造成既定事实,取得朝野上下的默认,便算是大局已定,纵然有一二顽固之辈冥顽不化,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毕竟权力就只有这么多,当朝野上下经过一番激烈的对抗、妥协、融合,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大家便都是既得利益者,那个时候谁想恢复原状,那便是与所有人为敌。
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既得利益阶层,又岂有胜算?
然而在刚刚目睹铸造局原址的废墟残骸之后,长孙无忌心头长久以来认定的规则出现了不可弥合的漏洞——掌握了火器之威的房俊,若是一意孤行誓要推翻这次兵谏成功之后营造的局面,谁能抵挡?!
或许仓促之间房俊难以对抗关陇大势,但只需其择选一地潜隐数年,大力制造火器,再募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大可长驱直入直抵长安。到那个时候,坚厚的城墙、深邃的护城河甚至数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抵御拥有火器之威的房俊。
火器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已经完全超越了长孙无忌对于世间力量极限的认知!
所以,纵然眼下兵谏成功,废黜东宫又取得朝野上下之默认进而扶持齐王上位,关陇攫取最大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