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两声闷响,如中败絮。尸身微微晃了两下,兀自不倒。黑袍客旋即收掌,同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似是练功已毕。
矮汉子凝神瞧去,尸体的眼眶、鼻孔、嘴角、耳朵等处,慢慢地一齐沁出血来。那人已经死去多日,若不是赶尸匠在尸身之上涂撒了特殊的草药,即便是秋高气爽时节,也早已腐烂发臭,如今怎么还会突然淌出血来?只是那血液粘稠发黑,全不似新鲜血液那般殷红,屋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异臭。
如此诡秘的一幕,倘给常人瞧见了,莫不魂飞魄散,早已吓得逃开了去,那矮汉子却看得饶有兴味,舔了舔嘴唇,说道:“三尸兄,你的‘飞尸功’又大有精进啦,可喜可贺!尸父他老人家,对三尸兄向来最是青睐有加。”言语中透着一股艳羡。
黑袍客大剌剌地坐了下来,口中嘘嘘有声,兀自双目微闭,含光内视,缓缓地吐纳运气。过了半晌,矮汉子轻声道:“三尸兄,饭菜眼见快凉了,咱们将就吃点,吃完了用热水烫烫腿脚,也好早点上床歇息,明日再行赶路。”
黑袍客“嘿”的一声,说道:“九尸弟,咱们自奉尸父之命,辛苦赶路,已有半个月了吧?”语声涩哑,殊无半点生气。
矮汉子低头屈指一算,道:“回三尸兄,自出门到今日,连头带尾已有十三日啦。咱们如此辛苦,只盼着不要误了尸父的大事。”
黑袍客嗓子里嘟哝有声,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忽地眉头一皱,说道:“也不知……‘鹰目’能否如期赶到舍身崖?”
矮汉子呐呐地道:“临行之前,尸父他老人家曾交待,叫咱们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在那舍身崖……”就在此时,窗外蓦地有人朗声说道:“做人不好,偏要装神弄鬼,做鬼也就罢了,偏要私通金狗,背宗忘祖,无耻啊无耻!我瞧你们不如自投舍身崖下,灭罪除障,以登极乐世界。”
屋内的两名赶尸客对望了一眼,俱是脸色一变。矮汉子高声喝骂:“哪个乌龟王八羔子……”骂声未完,一根黑黝黝的绳索忽然破窗而入,绳索似长着一双眼睛一般,如灵蛇吐信,直向他的咽喉卷来。矮汉子双手一翻,一对“生死判官笔”已握于手中,双笔一分,一招“双蝶舞花”,欲将黑索挑落。岂料那黑索索头一拧,索身奇快地卷上生死判官笔,持索之人臂力惊人,顷刻间将矮汉子连人带笔,拽出窗外。
冷月当空,夜凉如水。
矮汉子凝神瞧去,月色清辉,只见一名白衫中年男子立于庭院之中,手中正握着那根黑黝黝的软索。夜行之人却着白衫,显然来人一是自恃武功甚高,二来恐也无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矮汉子见他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面貌清癯,神情冷傲,一时却也想不起江湖中哪一派人物使的软索,惊疑不定之下,说道:“尊驾深夜来访,无端出口伤人,请报上尊姓大名。”白衫男子显然来者不善,但矮汉子今夜有要务在身,利害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疏虞,他强压怒火,意欲不起冲突。黑袍客也纵身跃至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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