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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又转过身,留下最后一句:“没有差事的时候,多去街上走走,听听南人们,是怎么说话的。”
……
日落后,沈馥之和美团一头汗珠、一身烟火气,回到宅子。
“美团,这几日攒的银钱不必拿去行里了,明日包婆婆来收租,正好付她。这老婆子,最爱数钱,钱越碎散,越是铜子儿,她越是开心。”
沈馥之吩咐美团后,抬眼往院中一瞧,哎呀呀,自己天仙儿似的外甥女,又大显伸手来。
只见院中石桌上,妥妥地已经摆好三菜一汤一主食。
三菜分别是姜丝糟河虾、虎皮鸡爪、汉葱拌莴苣萝卜丝。汤是莼菜莲子羹,加了一撮火腿茸。主食则是咸齑拌菘菜汁冷淘。
浅橘色的虾,红褐色的鸡爪,绿白相间的素凉菜,红霞映碧涧似的汤羹,晶莹剔透的冷面……沈馥之看得心花怒放,在饭铺忙碌一整天积累的疲惫,瞬间荡然无存。
“大暑天里看到这么一桌,琼瑶美玉般,便是荤腥菜也透着清爽气,欢姐我的儿,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三皇五帝时就开始修的福气呐。”
姨母固然对外人情练达,但一到家、人一放松,说话有时就会豁边。她后半句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欢儿的姻缘,岂是个能去说的话题?
正在分摆碗筷的小汝舟,滴溜溜的两只黑眼睛也立刻去瞧姐姐姚欢。
小屁娃姚汝舟,三岁时在秦州,就目睹过姐姐与那位后来殉身疆场的“姐夫”在月下执手拥吻,那个画面太独特,以至于击败了他成长后几年经历的许多场景,深深植根于他头脑中。
去年之前,姚汝舟衣食不愁,父母双全,但除了吃饭睡觉时要亲妈,平日里他最爱黏着年长自己十多岁的同父异母的大姐姚欢。
在他眼里,大姐比父亲温柔,比母亲安静,比左邻右舍最会玩的大孩子还能发现有趣的事物,又比秦州城里他见过的娘子都美。
后来发生的事,小汝舟觉得就仿佛一场越下越大的雪,起初只是阿爷病重走了,慢慢地竟眼看着这场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最终压塌了他小而美的童年梦境。
总算,雪霁了,阿姊仍然在自己身边。
心眼儿比旁的娃娃多几个窟窿的小汝舟,住进沈宅,也有些疑惑地发现,姐姐姚欢,夫死父亡后脸上一直笼罩的阴翳,没了。对,不是淡了,而是没了。
然而汝舟因了已将姐姐当作唯一的依靠,便尤其敏感关于姐姐姻缘的话题。他毕竟不是成年人,怎知分析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无法遮掩地流露这种心思。比方今早,那个邵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