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知道,”他蓦地脱口而出,“我时时刻刻感到我会在那儿制造一起丑闻。啊,您可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一生的道路今天结束了,我感到了这一点。我,您知道,我说不定会在那儿扑到什么人身上去咬他一口,就象那个少尉……”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这目光是惊恐不安的,同时又似乎想让我也感到惊恐不安。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带篷马车”始终没有出现,他对什么人和什么事的恼恨的确是越来越强烈了;他甚至都发怒了。娜斯塔霞为了什么事情从厨房里来到穿堂,突然把那儿的衣架碰倒了。汤章威奇打了个寒战,在座位上吓得面无人色;但当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以后,则几乎对娜斯塔霞尖叫起来,并且跺着脚把她赶回了厨房。过了片刻,他绝望地瞧着我说道:
“我完啦!亲爱的,”他蓦地在我身旁坐下,可怜巴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亲爱的,西伯利亚我倒不怕,我向您发誓,我向您发誓(他的眼眶里甚至都渗出了眼泪),我怕的是另一件事……”
从他的神色我已经猜到,他终于想告诉我一桩至今一直憋在他心里没有告诉我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怕丢丑,”他神秘地嘟哝道。
“丢什么丑?恰恰相反!请您相信,汤章威奇,这一切今天就会弄个水落石出,而且结果会对您有利……”
“您确信他们会饶恕我?”
“谈得上什么‘饶恕’!您这是从何说起!您干了什么啦?请您相信,您的确是什么也没有干!”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整个一生都……亲爱的……他们会想起一切……倘若他们一无所获,那就更糟,”他忽然出乎意料地补充道。
“怎么就更糟了呢?”
“是会更糟的。”
“我不明白。”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让他们把我送到西伯利亚,送到阿尔汉格尔斯克,剥夺我的权利,——该完蛋那就完蛋吧!但是……我怕的是另一件事
“您怕什么,怕什么?”
“他们会鞭打我,”他忧心忡忡地瞧了我一眼,说道。
“谁会鞭打您?在哪里?为什么?”我叫道,不禁感到惊慌:他莫不是发疯啦?
“在哪里?唉,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地方。”
“那末这件事发生在什么地方呢?”
“哎,亲爱的,”他几乎凑到我的耳根低语道,“您脚下的地板突然被挪开,您下半截身子便掉了下去……这是众所周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