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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沈姣开口,邝振舟又说:“我在工作上要强一辈子,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遗憾,但实话实说,我是个不合格的大家长,不是好的父亲,不是好的丈夫,也不是好的爷爷和外公,早些年没能保护好你舅舅一家,你大姨二姨只想着怎么顾好她们自己的小家,哪怕这次来夜城,都不是听说我生病住院,而是知道我不行了,试探我的口风,担心她们的老公和自己的小家怎么办,就差直说让我把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
邝振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愤怒,连唏嘘都没有,依旧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你妈妈和你爸爸这些年不跟我走得近,我能理解,他们是不想占我这份便宜,也不想有朝一日,一身烂账摘不清,我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没有一个真正懂我,再到你们这辈儿,闯闯命不好,我没能看着他长大,没想到洵洵也没了,你大姨总觉得就剩下这么几个孩子,贞贞不用说,你又在国外,我就该偏向林敬,可她怎么不想想,她是怎么教林敬的,林敬这些年在我身边鞍前马后,可曾真心实意把我当他外公?他们全家都把我当成利益输送者,权力掌控者,怕我不是敬我,是怕我不给他们资源,外公老了,但还没糊涂。”
“全家上下,老少都算上,只有你把外公当亲人,外公也有你可以说两句真心话。”
沈姣默默地流泪,低声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邝振舟微笑:“没有,外公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你没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回来,而是在别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回来,现在别说夜城,全国都找不出一个愿意主动来我这儿的人,你非要来,看见你,外公很高兴。”
沈姣万箭穿心,她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人,放弃苦口婆心,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亲人?
“……外公,我想为您做点什么,我可以的,您别总想着保护我,试着相信我一次。”
邝振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亲手交到沈姣手里,“你要真想替外公做点儿什么,出国,回到你最该去的地方,等再过几年,风平浪静一些,会有人去找你。”
沈姣低头看着掌心的黑色钢笔,很普通,款式也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只不过保养的很好,看着仍旧很新,直觉告诉她,这支钢笔有说法。
邝振舟目光很是温和:“外公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支钢笔一定要收好,看见它就跟看见外公一样,你大姨二姨这辈子都想要这样东西,我不会给她们,这是外公送给你的礼物,别担心,对你只有利没有害,放心收着。”
这是一个特别平常的晚上,沈姣甚至不记得这是几号周几,她也从未想过,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晚上,祖孙俩会说这样多的话,她心里有很多秘密,仍旧不敢说出口,而邝振舟心里还有多少秘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这栋别墅出去的那刻,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