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还是时非晚头次在他们面前露出此类有些像是个正常人类的情绪。她平时看起来似乎比之军中的男儿还要冷一些。眼泪这种东西,在军中,便是儿郎们身上,也时常是有的。可不论是金州守城战,还是潞州泰城的夺城战,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不会崩裂的神情。
然而此刻,他们感觉到了元帅悲痛至了极点的情绪:此无关她是女儿身,无关性别,此不过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
这些情绪,不单单是为一匹马而流。
此是一种微妙又复杂的情绪。当你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陨落只剩了你一个,可回头时,却又惊喜的发现那不远方还残留着那么一个可贵的生命时,大抵,有着正常血肉的人类都会产生这种强烈的情绪,许是悲痛,又许是庆幸,又许是某种道不明的繁杂。
是的,战友!小灰也是她的战友!
“元帅,快下来我给你瞧瞧。”此时,一名随军军医已提着一个药箱来到了时非晚跟前。尽管,这里其实还是在交战场。
“不用,我没事。”护心丹此刻似乎在体内发挥出了某股作用。时非晚虽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差到了一个极点,却也没感觉自己会就这样背过气去。抹了一把血,从沐熙身上抽出一壶水猛猛的灌了几口。等小灰行至自己跟前时竟是一跃便又一次坠至了小灰的马背上。
这较为宽广的空间已让她不再缺氧了,加上短暂的休息停滞,时非晚这会儿似乎又多了一股气力。尽管众人瞧着她嘴角还有着鲜血,然而那枪竟还是牢牢地重握了起来,道:“我还能战,随我一起,杀!”
“杀!”鼎沸的呼应声随着时非晚的呐喊而起。时非晚的马匹冲出,枪尖再次扫向一个蛮兵时,楚兵们的体内似乎骤然间被注入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强大力量。
疲与倦竟又一次消散了,士气完全在此时冲锋至了今日的最巅峰、最极点:元帅亲自涉险引诱敌军,才使得河天风一等能够刺杀北戎主将成功,后又刻意整乱了北戎的阵型,在被他们围剿中几临生死,如今只吊着最后一口气险险逃了生,这个时候……她竟,还能战!
关键是,她不过一个闺女啊!
说不清心底有多震撼,但此时在时非晚这种事迹的强烈刺激下,汉子们似乎觉得这会体内流淌的乃是滚滚冒着沸泡的鲜血。
“冲啊……”
战鼓与号角之声再起,此一刻,所有楚北儿郎们化为了虎,又似化为了不知疼痛的钢铁,勇猛又不知疲意的继续往前冲击……
“歇着点。”沐熙亦一马当先,随在时非晚身侧冲出,只挑翻两个蛮子时,忍不住的对时非晚说了声:“作用已起到了,别太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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