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半碗凉茶下肚,梳洗完毕的窦仪终于姗姗来迟。
出于尊重,李延庆起身,拱手行礼:“下官李延庆,见过窦侍郎。”
知西京留守事是窦仪的差遣,他的本官为从三品的礼部侍郎,是周朝排行靠前的重臣,故而李延庆以窦侍郎相称。
窦仪轻轻颔首,越过李延庆,坐到靠北的主位上:“此地并非官衙,李御史无需多礼,快请坐。”
这态度,倒也不算太坏...李延庆思绪微动,坐回原位。
窦仪上下打量了李延庆两眼,笑眯眯地说道:“御史少年英才,本官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不虚名。”
身为窦氏五龙之首,窦仪乃是宋州判官窦侃的长兄,今年四十有三,以脾气持重温和出名,轻易不会得罪人。
今年三月时,窦仪曾奉郭荣的命令,临时出任行在三司使,赴淮南征粮。
淮南当时的地方长官俱是禁军的高级武将,麾下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精锐士兵,怎会将宝贵的军粮拱手让给窦仪?
结果不言而喻。
窦仪在淮南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却没征到几车粮草。
若非范质求情,窦仪的项上人头差点就被郭荣借去平息军愤。
事后,窦仪自然是被罢黜冷藏。
直到洛阳留守空缺,加上范质有意的提醒,郭荣才想起还有这么号人可用。
窦仪的全部履历,早已印在李延庆的脑海中。
不管怎么看,窦仪与武官集团都不是一路人,还差点因为武官的强势而掉了脑袋。
郭荣与范质选出窦仪任西京留守,恐怕就是看中了窦仪与武官集团的恩怨。
李延庆打量了一眼身形微胖的窦仪,微笑道:“侍郎实在过誉了。”
“过誉?本官不这么认为。”窦仪接着说道:
“当时本官恰巧也在淮南,若非你在滁州力挽狂澜,这滁、扬两州怕是会早早落入伪唐之手,数万大军的退路也会因此堵塞,我军定然伤亡惨重。
可结果呢?立下主功的你只是官升一阶,从旁协助的尹崇珂却是连升四阶。”
窦仪摇了摇头,轻声感慨道:“这文武差距,实在悬殊。”
听起来,这窦仪对武官的超格待遇似乎抱有很深的不满。
当然这也不奇怪,这年头不恨武官的文官才是异类。
这窦仪,怕不是在试探我?李延庆觉察到一丝异样,仔细思忖了一番,方才郑重回道:
“功绩自有朝廷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