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于长安的三百里荒地。
“王爷,接下去当如何?”随行士兵撩起纱帐,在昏暝里去探宋旸的脸色。
我军苦战半年,食草根挖地龙。为振士气,宋旸他亦披甲挂帅,亲自统军作战。
要如何、该如何?
宋旸伸手触上肩胛处一寸深的伤口良久不语。就差一点点,只差半寸那箭簇就能刺入他的颈项,被取性命。
“我军还有多少数目?”
“肃州守军三万万,金陵扬州统计不过也两万万。如今随军遣往的也只有八千车骑,三千怠马。若抽肃州泉州兵力于此,长路迢迢需得三四月。”
“你且等着。”宋旸随手拔了根草枝含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类如品着身上遍布的伤痛,“容我去问问怀瑾。”
偏僻的角落里束着一只孤单的帐篷。
宋旸与守在外面的庆俞问道,“你家郎君睡了?”
庆俞摇摇头,为他先开帘帐一角。
晚风与玄夜涌入内里。宋旸瞧着不清晰,险些被脚下物件儿绊倒。
“怀瑾?”
宋旸欲掌灯,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半道拦截。对方嗓子也是渡了寒凉的沙沙哑哑,“我尚未带面具。”
“……好,我今夜来主要是想问问如今的打算。”宋旸细细分析事情的始末,“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一鼓作气。”
宋旸坐了许久,借着零星的光斑去伶仃枯影。他最后问道,“若当真有我极位一日,你作何打算呢。”
“是单单关于你的打算。”
“金陵侯氏有才质,可重用;祖母最盼家族兴盛,也愿王爷荫庇。至于我,平生素来不得意,想必也会一如从前罢。”
“那侯氏女呢,她……”
“……臣乏了。”
既然听裴韫这么说,宋旸又不好再作打扰,只得跨出门离去。
……
最后一战极简。
城门未破,诸将士却已丢盔弃甲,远远托弋着兵器逃离。
刚入朱墙,便见宋歇哭得涕泗横流,远远就揣着传国玉玺跌跌撞撞地朝宋旸跑来,“皇兄、皇兄,你可终于来了……从前臣弟所作所为都是阉贼怂恿,实在是……”
“臣弟对不起您啊……”
宋旸心中滋味可想而知。前一刻还是二人刀光剑影,牵连多少无辜百姓;而后一刻,是世上仅剩唯一血脉亲人在面前服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