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高悬夜空,像黑色绒布上镶嵌的闪亮又弯弯的宝石,透过层叠树叶在静谧林间投下条条光纹,叫了一天叫累的鸟儿闭上嘴巴,躲在树叶下、枝丫间、洞穴里,等待天光再现。老鼠们在腐叶与草丛里悉悉索索,知了挂在树上,叫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再叫一阵,卖力地想要告诉世人现在是盛夏,是属于它们的时光,虽然并没有人在意。
树影幢幢间,几道人影骑马窜出,打盹的鸟顿时被惊起,知了却闭了嘴。人与马在林间飞窜,好似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赶。他们身手敏捷、骑术高明,不是什么仗着人多势众、以杀人越货为生的半桶水土匪,也不是活跃于城池、村镇的梁上君子,他们是一群亮出了尖牙与利爪的狗,有主人的狗。
帽檐下的黑纱高高飞起,他们伏低身体,紧贴马背,为了让马跑得更快,他们将自己与马融为一体。尽管看起来速度快得像在飞,但抓捕他们的人显然更胜一筹,隐于黑暗,埋于腐叶中小腕粗的麻绳骤然升起,轻而易举阻拦住他们的去路,在他们人仰马翻之际,树顶落下一张巨大的网,连人带马一起罩住。
追捕者们从树上跳下来,他们穿着普通,好似只敢在小巷子里横行的无赖,领头的那个生得又矮又壮,头发蓬乱如鸡窝,粗麻布织成的衣裳上,厚厚一层污垢,袖子与裤腿卷起,光着的脚丫子里满是黑泥,活像刚从河里抓鱼上岸的渔夫,又像阴沟里刚跑出来的老鼠。他的小弟们跟他一个德行,除了最靠近他的人。
那人衣着虽不十分华丽,却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苟扎起,用铁扣拢成小绺,腰带不似贵老爷们镶着金丝银线,却也用彩线绣着精美的花纹。他手提一把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铁剑,紧绷着一张脸看朝他嬉笑的人,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轻浮。那张脸如果再年轻一点,可算得上英俊,可惜因忧郁与失意使得本就爬满眼尾与嘴角的皱纹更加深刻。
“我说了,这是树林里最简单实用的拦截手法吧?在林子里抓小狗,还得看我们这些……”矮短、小老鼠一样的人伸手打算拍一拍身边的衣着并不华丽,架子却不小的‘老爷’,对方嫌恶地退开,他哼哧道,“大老爷们还是适合待在城里抱着小妞,喝喝酒、看看戏。哦,恕小人失礼,您回到城里,在那些大老爷眼里,恐怕就跟咱没区别了,哈哈。”说话的正是摄政王府铺洒在市井的情报网的领头,跳蚤。他身边的则是负责接洽常洧,这本是曹三的活,为何变成他,说来话长。
常洧本是李穆的心腹将领之一,在南军中占有一席之地,还曾为李穆管理私矿生意,但私矿暴露后,他被先帝用来对付李穆,虽然李穆并未因此受到大的打击,反而加快逼宫的脚步,最终有此局面,但他却因行事不够谨慎不被李穆待见。当初先帝剥夺他所有的功勋与爵位,让他到最底层做了一名最普通的士兵,他一面暗自庆幸自己保住一命,一面等待李穆杀回来,凭他跟李穆的情义,对方一定会让他重返荣耀之位才对。
哪知他盼啊盼,李穆倒真给他盼回来了,他拿下了长阳,也解救了自己,可解救得却不够彻底。他是武将出身,军营才是他的归处,然而他却让他跟曹三换了个位置。曹三是谁?李穆养着的一条躲在暗中见不得光的狗、老鼠、蜘蛛,一如眼前小人嘴脸的跳蚤,他从看不上这些阴辣的玩意,如果说皇帝是指挥车驾方向的人,将军是守护车驾的枪与盾,曹三与跳蚤这帮人就该是被压在车轮下的垫脚石!
然而李穆却让他们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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