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牟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难得五更的时候雨停了,本以为下了近半月雨总得一个晴日,然天上云层厚积,老天爷依旧一副惨兮兮、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炎炎夏日却阴风习习岂非咄咄怪事。进出城的人很少,鲁牟一路快马急奔往城墙角,肥鸣在城墙角辟出了一块禁地,由护卫层层叠叠围住,任何人不得靠近。鲁牟勒绳下马的时候,肥鸣正在墙下兀自发呆。作为守城主将之一,他的战场在城外,他本该守在城外大营,城内自有肥鸣主事,虽然死胖子不大受李秀信赖,也不大叫他们看得起,但他掌管长庆郡多年,是头猪处理起寻常政务来也该得心应手了,何况肥鸣只是长得像头猪。然而此次他不得不来,随这场连绵阴雨蔓延开的流言让他必须亲自跑一趟。因为这则流言也许会彻底改变当前局势,让他们不得不对既定作战计划作出调整。
“到底……”未到跟前,他便扯起嗓子嚷起来。如洪钟般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是不是真的”咽在肚子里,不用问了,因为真相已经摆在眼前。肥鸣面前的城墙被凿开一个洞,内中露出当场所有人都不希望见到的,像沙漠一般让人绝望的黄色,夯土的颜色。鲁牟三两步冲过去,揪住肥鸣的衣襟咆哮:“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说蜂巢城的城墙由条石所垒,为什么会有这玩意?为什么会是夯土?”夯土两字让所有人心头一震,让肥鸣那厚重的肩膀抖动起来,声音中夹杂着茫然与惊惧:“我,我也不知,自听闻流言,太守府的长史、主簿们翻遍了州志、郡志、县志,没有啊,到处都没有。”他神色颓然、委屈,眼眶泛红似要哭泣,“每一处都记载着“条石垒砌,灰砂浆与糯米汁灌之”,本官没有弄错,本官绝不可能记错啊。”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肥鸣失了智般嗫嚅。原以为水火不侵铜墙铁壁的、利州乃至整个大辰都屈指可数的最坚固城墙之一、蜂巢之墙中竟然出现了夯土。如流言所说:由于当时的建造能力与采石能力不足,蜂巢原址上的城池最初乃是夯土筑墙,后来经过数次扩张才成如今的蜂巢城。也就是说石条是后来垒砌上去,蜂巢城四面城墙的西、北两面,墙基至少一丈有余是夯土。肥鸣已经叫人凿洞测量过,一丈有五,夯土外涂抹一层薄薄石料,以米浆划线作出石条的样子。初看到时,肥鸣哭笑不得。
“外墙呢?”鲁牟急切道。蜂巢城可是双城墙,外墙也有三丈三,只要全是坚实的石条,此倾危局势依然能可挽救。肥鸣长叹了口气,摇头:“大约是受了内墙夯土上砌石的启发,内墙一丈五的夯土,外墙有过之无不及,四面夯土层皆高达两丈。即是说……”他没有再说下去,末了不知是无奈还是恼恨地骂了句:祖宗们何以如此怠惰,坑惨了我辈。鲁牟又不是傻子,如何意识不到此意味着什么?铁青着脸,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回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肥鸣在后头急喊:“将军就去了,肥某,肥某当如何?”蜂巢城墙基既为夯土,哪里还经得起大水泡上三两月?信誓旦旦骤然变成束手无策,肥胖的身躯再也撑持不住,滑落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鲁牟面上虽不如肥鸣惊慌失措,内心的惴惴却不下于他,一路疾驰回了营帐,耿不更正在等候,听见马蹄声立即迎出来。鲁牟将缰绳丢给司马,一言不发径自往帐中去,走过耿不更身边时才几不可闻地道了句:“入内再谈。”耿不更见他面色凝重,不敢懈怠立时跟上。
鲁牟吩咐帐外侍卫不得让任何人靠近,随后将帐帘放下。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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