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过最长的那个梦,即便梦醒了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在梦里他有着最不堪的样子,堕落的、放纵的,毫无愧意地做着以往不耻的事,那是一个毫无自制力以往他最不耻的人。有时他是他,有时又好似是一个旁观者,怜悯地看着在深渊中不断下沉、沉溺欲望无法自拔之人,“他”张牙舞爪、抛弃一切道德的样子太过丑陋,让他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个被迫堕落的可怜人,还是“他”的灵魂本就来自深渊。前者让他恼恨,为何无法自救?那不是他,他不是如此无能为力的人。而后者,让他恐惧害怕,让他无法直视。
梦境中伴随一道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对那道声音现在想起来心情极为复杂。他始终记得最初是那道声音将他拉入深渊,在此后日复一日的痛苦中,在他不断想要自救、尝试自救的时候,是它怂恿了自己,“掰开”他想要向上攀爬的手指,以致他终于坠下。自己是罪恶的,它也是罪恶的。而它却总是带着无奈与怜悯说着引诱他沉沦的话,对它,李芳一是咬牙切齿的憎恶。可是后来,那道声音的怜悯中多了份自责,声音的主人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沉沦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每日每夜他在他耳边说,他知道是他错了,是他对不住自己,是他害了自己。然而李芳一并不需要他的道歉,只是觉得他没那么可恶,自己好似也没那么恨得尽心尽力。就这样吧,噩梦他已经习惯,就让他留在梦里,远离诸事烦扰,做一个自己曾不耻的人也无妨,直至死亡,然后就那样丑陋的腐烂,反正腐烂之后都是一堆白骨、一抔黄土,谁还在意生前的样子是高尚还是丑恶?
他不再憎恨的那道声音却不打算放过他,原先他推他下深渊,现在又拼命想将他拽出深渊。他便又恼了,为什么它总是违背自己的心愿?它就不能放自己安生一点?关于堕落他已经不责怪任何人,只想在渊底待着,他已经不期盼救赎,已经接受了腐烂。它却又来了!他过去从不经常发怒,发怒不利于他的身体,但这声音的主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他,若在过去早让人砍了他的脑袋,现在自己没有力气,算他幸运。
他又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李芳一很想笑,先前说为他好,现在又说为他好,那什么样才是为他好?若不为他好,他岂不是早该被推下十八层地狱?而今的自己又离十八层地狱有多远?该干的、不该干的,好的坏的他都干过了,没有去偷鸡摸狗、抢劫掳掠只不过因为他没有金钱的困扰,以及身体不允许。然而不知多少个日夜沉溺于轻柔的抚摸、灭顶的快感,已经让他的灵魂充斥罪恶。
直至有一日,一滴冰凉的水渍落在他手背上,那道声音说是树叶上滴下的露水,他忽然再也笑不出来。在对方几乎恳求的言语中,开始配合他想要将他拽出深渊的努力。那就随了他吧,等有一日自己当真能从“梦中”醒来,再找他算账。
声音最后出现在他耳边那次,现在想来仍觉惊心动魄,即便那时自己混沌不清,根本记不得细节。可疯狂的挣扎、洞穿脑仁的尖叫、如铁箍般死死圈住自己的手臂以及紧紧扣住自己后脑的手,都像被烙铁深深烙印在自己心中。他记得自己手脚并用,牙齿也上阵,又抓又咬、又啃又噬,却都落在温软的物事上;他记得有那么一时,满眼血红,可自己不痛,那不是自己的血;他记得那道原先不喜的声音,始终平缓、柔和地安慰他,是声音中的坚定与不惊不畏的平和让他最终安静下来。
终于某一日,他睁开了眼,眼中是久违的清明。他扫视了一眼床榻四周,凉音喜极而泣,久不见的方圆跪倒在塌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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