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对面的人恍若不闻,依旧动也不动,仿佛在她面前坐着的他不过是堵空气墙。皇帝端着药碗的手僵在半空,这已经是第三碗。短短两三日,罗浮宫的气氛就变了,沉郁得让他心惊,待看到缩在床角的人,他仿若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说不上什么滋味。据惠枝说,她将自己包裹在薄被中,如此蜷缩着已经整整三日,一动不动,若不是尚有呼吸,旁人都要以为她化作了石雕。任何人包括惠枝与她说话都不理,任何东西也不吃,不盥洗也不梳发,小宫女们不由窃窃私语:她的魂魄定然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具躯壳。每当闻得这些不着调的痴语,惠枝都要训斥一番,却挡不住鹰台弥漫开的惶惑不安以及叫人透不过气的死沉。她虽不似小丫头们那般疑神疑鬼,然心中担忧得很,小宫女们说从未见过她这样,定然是不错的。东方永安给她的感觉总是乐观、镇定、从容的,充满生机,像夏日的骄阳,那无所畏惧的笑能灼伤他人的眼,可如今,那双闪烁光辉的眼藏在杂乱的发丝下,变得茫然浑浊、再没有了光泽。三日来,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除了她,然即便是她,东方永安也不肯给一丝反应,任她如何祈求如何劝慰,对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能激起她兴趣、叫她关心的事。人肉眼可见的憔悴干枯下去,迅速得叫人心惊,似她那用不完的活力被一下子抽光。
这样的她,只有一个结果,枯死在鹰台。
她不得不将鹰台的状况禀报给皇帝。因为不想面对东方永安的怒气,皇帝这三日都未进鹰台,收到惠枝的禀报,他心下一凛,丢下手头折子忙不迭赶来鹰台。路上他想过多种可能,刚失了手脚也许会有些颓丧、失落,面色定是不大好,但一见到他,必然仍旧是那副横眉怒目的样子,眼中燃着两堆怒火,毕竟那可是东方永安,在极乐场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才肯闭一闭眼的人,他坚信不论怎样的逆境,那双眼中的光都不会熄灭,因为那是他寻了好久的。然而心底也有一道小小的声音问:“如果熄灭了呢?”那她不过就如旁人一样,叫他又一次失望罢了。
眼前人的模样是他进入鹰台前怎么也未料到的,不但毫无生气,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厌恶的腐朽气息,他蹙起眉头,不可抑制地想起过去相似的场景,曾经那个如琉璃似白雪的人有一日也散发出这般气息,破败腐烂、行尸走肉的气息。那时他是怎么做的,他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走开,让人将她丢去狮子林,他甚至不想将她丢给他的宝贝金花,怕它吃坏肚子。又一个没用的女人而已,这一次他应该也会那么做,不想脚却钉在地上,半分也挪动不了。他发现越是这等情状,他越是想再次看一看那双眼眸里不服输的光,那不知有何等魔力吸引着他、让他急切渴望的光。所以,他破天荒地让惠枝熬了药来亲自喂她,并且一连熬了三次。
对于自己从未有过的耐性,他感到惊讶,还有心底那一丝,隐隐的、奇怪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感觉,那是什么呢?他不大明白,但是很清楚,他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却也不想就此将她丢出去。若是他亲手打碎了她,就让他再亲手将她塑造起来又何妨?沉郁的心忽然有些激动,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再一次将汤匙送到她唇边,那张形状好看的唇依旧紧抿,他搁下药碗,捏住她下颚,如一潭死水的人眼皮也不动一下,牙关却咬得紧紧的,任他使尽浑身解数,恨不得敲碎她一口牙齿仍是无法。他松手,对方苍白的脸上留下几道手指印,他忽而觉得有些刺眼,明日殷红会变成青紫色吧,还有洒在嘴角的药汁,都与这张脸很不相称,蓦地他发觉这张脸竟是精巧得让人
为优化阅读体验,本站内容均采用分页显示,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