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祯一手抱经掀开帘子进去,走到她跟前,跪坐却不递过经书,只低声叫了元君。
雪元卿不过道:“你抄的经呢?”
岚祯把经文递给她道:“见南宫师姐先赠,元君已经有一册好的,还是送师姐那本吧。我的赶功夫写的不好,字迹草。”
雪元卿伸手取过经书,翻着看了两眼,果是不如南宫字迹端庄,装订也粗些,便召出一只白光所化仙鹤,张嘴衔了岚祯经文,振翅往外间飞去。
岚祯看着仙鹤式神走了,才对她道:“我写的不好,不是不送我的吗?”
雪元卿道:“净月曾救你危难,你抄经还恩,表一表谢意,无论好坏,净月见了都是高兴。况儒门诗书笔法凸显礼教庄严,字体端庄,净月生性洒脱,最不喜礼法束缚,偏爱字帖奔若流水,含情恣意,你的虽草些倒比南宫要合她脾性。”
岚祯心下宽慰,也感她虽看着冷漠,却心细如尘。
今日这女童甚少说话,雪元卿也不多理会,仍是就经中字句,捡一两句提问,岚祯对答如流,越见长进。再三刻,雪元卿便要遣她回去。
岚祯默默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就走。
待起了身,又听雪元卿道:“佛经中说,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你如今修身明理,也应如佛家所讲的舍利子,有戒定慧,他人谤你欺你辱你骗你,你不挂怀便心中自得自在。”
岚祯知她教诲,跪坐在她身前道:“我记得元君说过的话,不曾怨南宫师姐,只是……”
雪元卿道:“是什么?”
“也没什么。”岚祯答了话。
雪元卿见她言而不尽道:“莫非是怪我听信人言,亦没有找你对质。”
岚祯摇摇头,提不起劲道:“那也不是,我知元君心如明镜,断不会听她一面之词。”顿了顿,开口说了一直想说的话道:“我在下界历经磨难,被同族奚落歧视,给王德子之流折辱鞭打,心中也不见得多难受,都能咬牙忍住。自上山后,此等小事多不是皮肉之伤,也非犹关性命,但修仙同门竟也如凡人一般充满尔虞我诈,天昆山是名门正派,弟子们却也狭隘短视,我心中失望,比给王德子痛打一顿反是更不好受。”
她说出难过处,雪元卿却十分冷淡,不过道:“仙若好修,世人都不用受苦挨饿,只消拜入我门,练上几年,各个知礼明爱,谦和仁义,这世上岂不早就是西方极乐。修行人并非真仙,自也有爱恨贪痴,因能力比凡人广大,更易走火入魔做出不好的事,如果仙门真个太平无事,门中法度是为谁而设?你不必钻这牛角,修好自身,虽无仙术,可道法为人上未必输于这些名门弟子。”
听她细心教导,岚祯真心拜服道:“谢谢元君指点。”
她乖觉,雪元卿点了头,又微微皱眉道:“你抄经便抄经,为何画我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