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星眸晶亮,本是纯真质朴的一抹甜笑,却在塔下众多视线投注而来之际瞬间变了味道。
眉骨上挑,眼尾翘飞,令阴森冷厉之意骤然腾起,单边唇角勾曲更平添邪魅。
这一笑,寒人心魄;这一笑,骇人视瞩。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展昭仍无法释怀,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这笑容从梦魇中惊醒。
而接下来的一幕,展昭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带着诡异笑容的舒月奴突然转过头去,看似胆怯把脑袋埋进白玉堂的胸膛。展昭大惊,刚想惊惶示警,便见白玉堂的表情变了。那双含笑望向塔下的桃花眼突然瞠目以极,随即振悚地转而对上了他怀抱中的女孩,脚下莫名趔趄,便是手一松。眼看舒月奴要滑落,她突然勾住白玉堂的双肩,身姿灵巧地从上空翻到他背后。
人乍一离开,血迹晕染便再也藏不住了,一如盛开在胸前的腥红牡丹,仍在持续绽放。而花心处,一把匕首正森冷地深深插在心口的位置。
血呈黑红,匕首上竟抹了毒……。
“你……。”
白玉堂反身还待说什么,却再觅不得良机。舒月奴冷着脸双手用力一推,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白玉堂毫无防备地从六层高的佛塔倾身跌落下来。
白衣翩然,劲风拂袖,下落的霎那宛如谪仙堕世般绝美。可这绝美中亦透着绝顶的残酷,要知道白蝶最后一次振翅,端的是生命的绝响。
泪入泉涌,瞬间模糊了视线。
展昭甩开耶律宗徹扶他的手,想也不想强提所剩无几的内力以燕子飞凌空飞纵,欲把人接住。然而距离太远,燕子飞只至半程,展昭就感气息一窒,脏腑抽痛,生生从空中跌落。
展昭试图撑起半跪的身体,谁想适才连番激战的后遗症终于在这不合时宜的场合显现,丹田空虚,内息紊乱,没踉跄两步,竟再度腿一软,又跌倒在地。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绝望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所有感官淹没。他终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袭白衣重重摔在眼前,激起一方尘土飞扬。
泪水明明糊住眼帘,偏偏仍能看清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从白衣下不断流淌扩散,洇入四周焦黑的泥土里。
“玉堂……?”
声音颤了,眸光似也碎了,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脸颊,怎么也刹不住。
浑身气力像被抽光殆尽。他起不来,只能匍匐着向白玉堂爬去,然而不足一丈的距离,却宛若咫尺天涯,任凭怎么努力也缩短不了。
玉堂,是我错了。
那人千辛万苦设下如此复杂的局,分明是为不惜代价杀你。是我大意,是我疏忽,才中了圈套,被一个孩子欺骗……不,那不是孩子,是那个人精心准备至你于死地的最后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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