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讥讽你的才学品行只值这一匹庸俗不堪的潞绸吗?”
“那永平公主以女子之身去主持什么文会,简直是牝鸡司晨,狂妄大胆,太后和皇上如此放纵她,却还让你给她当侍读?她的年纪该嫁人了,还需要什么侍读!定然是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进谗言,这才坏了你的功德……”
如果她嫁给了大皇子,当了那个负责劝谏管束夫君的大皇子妃,这就是一桩大功德吗?
面对一个痛心疾首,喋喋不休的父亲,洪氏显得异常淡定,既没有去劝,也没有去辩解,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样一个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的父亲,于是干脆放任父亲在那发泄失望。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庆幸,父亲没有出仕做官。
如果人去做官,会不会气得上司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然后恨不得整死他?会不会气得下属天天在背后扎他的小人,然后想方设法炮制证据,把这样一尊瘟神给扳倒?
注重礼法,精通经史,德行无可挑剔,却偏偏太不懂人情世故的父亲,多亏是在豫章书院这样一个规矩严明的环境之中,又得到了上一任老山长以及不少豫章书院出身的名儒以及地方世家支持,这才能安安稳稳走到了现在。
因为那些背后靠山都认为,要维持豫章书院一贯培养台谏清流的风气,这样一位严格的山长很有必要。当然大权的话,那就分头把持吧……
至于她……她深刻领会那些人的用意,是最不遗余力规劝父亲远离仕途的人,没有之一。
因为无论老山长还是那些名儒以及世家,谁都不好意思去劝她父亲断绝仕途之念。而她做到了他们所不能做的事,那些江西的上层名流方才会对她这个知情识趣的大龄女子尤其满意,投桃报李,力捧了她一个孝女的名头。
他们就差在没有朝廷旌表的前提下,给她建造一座孝女牌坊了!
而这些年里,她在父亲那些规矩礼法的缝隙之中,救下一个个可怜妇人,从中挑选出能够接受点拨的人,对有些人教授以技能,对有些人教授以学识,让识文断字却不懂世故的人能够领会人情,让无端受辱的妇人开阔眼界,知道这天下并不仅仅是娘家和夫家……
同时,她这些年又在召明书院悄悄寻找某些特别的人才,潜移默化地引得他们去关注那些道学君子不屑于去关注的杂科学问。当然,这很难,因为她自己也不懂这些,只能在代表父亲给人赠书的时候悄悄做点手脚。当然,她是绝对不会遗留任何文字给人当证据的。
就算她万一对人看走了眼,诸如《梦溪笔谈》之类的书也无法作为指摘她的把柄。
因为她早年就从父亲的抱怨中得知,当今皇帝很喜欢标新立异,所以只希望有天资非凡的学生从这些书里得到启发,写出什么奇特的文章,做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人注意到召明书院。虽然花费了很多时间,但她总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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