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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能在公交车上不停地叹气,仿佛叹出去的每一口气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口。
不可否认,雪梅和学成某种程度上缓冲了老头对儿子的失望。起先看着娃娃一寸一寸长大、开口说话又哭又笑、会吃饭会认字会叫爷爷、粘着他赖着他欺负他……那时候天伦之乐满满地浸润着半百的钟能,两个孩子的出生与成长,险些抵消了他自己的无趣、无能和无用。
快乐衍生出了责任和义务,作为爷爷他思虑着他要为孩子们做些什么,比如做好吃的、买好玩的、添些衣服、及时看病……当钟理一天一天消沉到无可救药时,他自己老了老了也要拼一把,只为大学的雪梅和小学的学成。
可叹可怜!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以前他为儿子活,现在从儿子身上溢出的失落化成了加倍的劲头,只因他有了新目标——孙子孙女。更高更强的新目标替换了过去的老目标,所以他认为自己比以前更有价值——对孩子对家庭他更重要了,他的晚年时间更充实了,他不堪一击的生命更有活头和滋味了。
可惜呀可惜,来得太晚了。他已经六十五了,过度的劳累使得他几乎无可压榨了。近来身体总是不舒服,几乎夜夜凌晨三点多醒来,醒后再也睡不着。膝盖酸软发麻,腰背硬得难受,他在脊背下垫了梅梅的三本厚书才勉强能平躺着。
天生之物,必有可取。钟能并非一无长处。他擅长看得开、放得下,他能够自我安慰自我消解,一辈子在夹缝里求生求存,但凡命里有个希望,他无不是狠狠地抓住攥紧,想着让希望引导他脱离低俗平庸,巴着让希望指导他活得更有劲头!此时此刻,他依旧怀着美好的希望,只可惜再美的希望终究抵不过他老了。站着扫了一天的街道,两手举握、肩膀高耸,钟能坐在公交车上,腰酸胀、膝盖痛、胳膊无力、脚底不敢着地。
“过个节好累呀,还不如不过轻松呢!一想明天要上班,我愁得都睡不着!”晚上十一点,桂英躺在床上朝致远抱怨。
“愁什么呀?”致远关了床头灯,转头问妻子。
“愁什么……说不清。愁工作吧,今天群里传消息说天成集团要大裁员,我一听心先凉了。这是我手里的大客户,最大的客户呀。”桂英抱着枕头频频叹气。
“你以前不是讲顺势而为吗?现在大势这样,你要逆行不成?宽宽心,来了一个趋势你无力更改时,接受它呗!”
“哼!接受?光天成这一单我要损失好几万!”桂英无奈咧嘴,听致远说的净是随风飘的轻薄话。
果然,白面书生跟柴米油盐之间,隔着条鸿沟。何致远一听一单损失好几万,脸上佯装镇静,心里咯噔一下,一算账这一单几乎是他在超市全年的工资。
“这不是还没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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