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禽兽的区别, 在于克制。</p>

姜公子尝试过克制。</p>

他点熏香，学吹笛，描摹书画, 弈棋修心。</p>

清谈，读佛, 论道。</p>

在树下一站就是大半天, 试图从枝摇影动中感悟天地至理。</p>

所有风雅又缓慢、极度耗费时间的事, 他都耐下性子，一样一样地去做了。</p>

与幕僚议事时, 语速都放慢了。说几句话, 抿一口茶；没滋没味的香茶，忍耐地浇灭内心的焦灼。</p>

――他想见弟弟。</p>

他想像以前一样, 除了一点正事以外的时间, 全都拿去和她消磨。他想像以前一样急急忙忙地做完所有事, 就能去见她。</p>

但是不行。</p>

他要忍耐。</p>

忍耐到……他能将那分不该产生的心思磨灭为止。</p>

在此之前，他不能再离她那么近。</p>

二十二岁的姜公子, 竭力忍耐着内心的渴求, 也忍耐着一切焦灼。</p>

很快，琅琊城里越来越多涌出对他的夸赞。他那些装模作样、毫无意义的举动，似乎恰恰合了世人对“风雅”的喜好。</p>

他们赞叹道：“姜公子真如闲云野鹤, 是神仙才有的风姿。”</p>

甚至有人给了他一个“闲云公子”的雅号。</p>

姜公子每每都含笑听了。</p>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焚过香、抚过琴, 双手收回宽大的衣袖中时，总是不得不死死掐住手掌，经常能掐出血痕。</p>

只有疼痛, 才能提醒他，让他继续忍耐。</p>

阿沐却像一无所知。</p>

她只是感叹说：“哥哥现在好忙,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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